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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善良女人的不幸

1999-09-05 来源:生活时报  我有话说

经历1999年8月6日下午4点45分,位于西安市北郊辛家庙的王新娟家突然冒出一股股的黑烟,转眼,冲天的大火烧了起来,当消防队员赶到时,火已经将一个好端端的家烧成了一片残垣断壁。室内的彩电、冰箱等电器及所有的一切都被烧成灰烬。

站在烧焦的房屋废墟中,王新娟一边徒劳地用水浇着依旧在冒着烟的残砖破瓦,一边喃喃自语着:“他太狠了!连自己的家都烧了!今后我们娘儿几个可怎么过呀……”

■小木匠引来多情女

1982年春天的时候,辛家庙来了几个来自安徽的木匠,他们在辛家庙一间没人住的房子里安顿了下来。几个异乡人到来不久,就凭着自己的吃苦耐劳和精湛的手艺,赢得了人们的一致好评。而在这几个安徽人中,最多让人说起的,就是年方18岁的罗建华。

罗建华长得魁梧有力,1.75米的个子再加上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和娴熟的木工活,一时间深受姑娘、小媳妇们的喜爱。每天吃过晚饭,罗建华便跟街道上纳凉的人们开开玩笑、讲讲新鲜事。谁能想到,在这些人群中,一位姑娘的心已为罗建华怦然而动——她就是年方20岁的王新娟。

王新娟高考落榜后便再无心上学,在家中帮着父母做些家务,在家里呆得久了,王新娟开始对这种平淡的生活感到了厌倦。罗建华的到来无疑给她带来许多的新奇与神秘。每当罗建华有说有笑地聊一些世事的精彩时,王新娟便躲在人群中睁着一双崇拜的眼睛,静静地听着。

1982年秋的一天,王新娟跟几个伙伴到罗建华跟人合伙住的屋子去玩儿,几个男人住的地方可想而知,不但又脏又乱,而且脏衣服臭袜子扔得到处都是。王新娟随口说了一句:“罗建华,你怎么不把屋子收拾一下,你看你这衣服都脏得又黑又亮了。”罗建华笑着说:“习惯了,凑合吧。”不料,旁边的伙伴接起来说:“你要是看着心疼,就帮着洗……”王新娟只是笑了笑。

罗建华万没想到,等他下午收工回来,屋子里焕然一新,一问才知道,原来是王新娟做的这一切。罗建华感到不好意思,于是,抽空赶做了两个小木凳子和一张小桌子,送给王新娟。如此一来二去,王新娟跟罗建华走在了一起。

那时的王新娟最羡慕的就是那些能够四处游走的人,每当夜幕降临,王新娟跟罗建华相拥相依地坐在草地上,王新娟最多谈起的就是外面的世界,她无限向往地说:“如果有一天我有钱了,我一定要走遍全国……”

罗建华握着王新娟的手说:“姐姐,你放心,我一定会努力赚钱的,我一定带着你走遍你想去的每一个地方!”听着自己心上人的旦旦誓言,王新娟陶醉地沉浸在巨大的幸福当中。

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没有多久,王新娟的父母听说了女儿跟罗建华谈恋爱的事,老俩口勃然大怒,为了劝女儿,老俩口不知说了多少好话,费了多少口舌,但王新娟只是一口咬定,她的婚事由她自己决定谁也不要干涉!见劝说女儿无效,老俩口又去找罗建华,想让罗建华离开王新娟。结果被罗建华一口回绝了!罗建华说:“是她要跟我的,我又没有逼她!”

王新娟的父母急了,为了让女儿回心转意,王新娟的母亲躺在床上整整3天不吃不喝,不料,这次不但没有将王新娟与罗建华分开,反倒将两人更加推在了一起。

1983年4月24日,就在关女儿禁闭的第5天,王新娟趁家里没人时砸开锁跑了出去。

当时罗建华正在工地干活,当听说王新娟要他带她走时,罗建华一下呆了:“怎么?你妈你爸还不同意?这是件从长计议的事,我们不能感情用事……”王新娟:“今天要是不走,以后我们恐怕就没机会了……”罗建华:“再有几天就发工资了,要是我现在走了这个月的工资就泡汤了……”王新娟急了:“我这里有950块钱,够我们走出西安的了!你要是不想跟我走,你就明说……”听王新娟这样一说,罗建华只好点头答应了。两人连夜搭车离开了西安,直奔罗建华的老家安徽萧县。

1983年5月1日,在罗建华家人的操办下,王新娟与罗建华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。婚后,王新娟跟着罗建华的父母在家种地,罗建华到乡上干临时工。

■原来婚后竟是这般生活

一个西安的城里姑娘不远万里地来到安徽的小乡村,其生活的不适与艰辛可想而知。跟着罗建华的父母早出晚归的下地劳动了没有一个星期,王新娟就累得病倒了。她仰面躺在床上,看着布满蛛网的屋顶揉着自己酸痛的四肢,想着在西安时生活的安逸快乐,泪水禁不住滚滚而落。就在这时罗建华的母亲正好推门进来看到了这一幕,她犹豫了一下又转身出去了。晚上罗建华回到家里母亲跟他讲了白天发生的事,说:“你把她领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出她不是能在咱农村久呆的人,听妈一句话,你把她送回去吧,妈再另给你找一个咱本地的姑娘。”

本来,当初罗建华跟王新娟谈恋爱的时候,就是看上了王新娟家是西安本地人这一点,罗建华清楚地知道,他如果要留在西安,那么跟王新娟结婚就是最佳的途径,现在王新娟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,跟家人几乎脱离了关系,他留在西安也就成了泡影。

罗建华没有说话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家。一进门,罗建华指着王新娟的鼻子就骂:“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!又不是什么公主小姐,装什么,谁不是这样过来的?你要是不想在这里呆了,你就给我滚回去!”浑身难受的王新娟本以为等丈夫回来了能向他撒撒娇,没料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,王新娟懵了。这天吃晚饭的时候,根本没人来叫王新娟,等她出去时,饭菜早已凉透了,一家人吃过了饭正坐在屋外聊着天。

第二天一早,王新娟挣扎着跟着罗建华的父母又下地劳作了。

身体的疼痛尚可忍受,但来自精神的折磨却是无止境的。1983年7月3日这是一个让王新娟永远记住的日子,这天一大早,罗建华就跟母亲出去了,到了晚上9点多才回来,回来后又叫过罗建华的父亲,三个人躲在一边的屋子里说了很久。

这天夜里,王新娟禁不住又问罗建华他们刚才在说什么,罗建华没好气地冲她吼道:“不关你的事!”丈夫虽然不对自己说,但王新娟能感觉出来,丈夫跟婆婆公公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。就在这时,王新娟开始有了生理上的反应,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是怀孕了。然而,当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丈夫的时候,一桩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事突然发生了。

7月10日中午,正在地里劳作的王新娟被丈夫叫了回来,一进门王新娟看到家里坐着一个男人,没一会儿,那个男人又走进王新娟的屋子,挨着王新娟坐了下来,询问她一些关于她老家的事。说着说着,那个男人竟然动起手来,王新娟非常生气,她一把推开那个男人说:“这是我家,你马上给我出去!”不料那个男人淡淡地笑了笑:“很快咱俩就是一家人了,你怕什么?”王新娟看着那个男人,吃惊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说,那个男人说:“你不是罗建华的表妹吗?他跟我换婚,你跟我,我妹妹跟他!”

王新娟呆住了,最近一段时间以来,她发现罗建华变了,变得脾气暴躁,可她万万没有想到,罗建华竟然会作出这样的事来。王新娟大哭着冲出屋子,一把抓住罗建华的胳膊大声责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!哭着哭着,王新娟一头昏倒在地。那个男人急忙走了。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。

王新娟不是没有想过离开罗建华,但一想起当初自己舍弃一切地离家出走,她又犹豫了。尤其当罗建华的母亲得知王新娟已怀有身孕后,态度马上转变了过来,不但对王新娟嘘寒问暖,而且还亲自过问王新娟每天的饮食。那是一段比较安逸的时光,丈夫罗建华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情,一家人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王新娟腹中的胎儿。王新娟的心里终于感到了一丝安慰。

1984年3月5日,王新娟顺利地产下一个女孩儿,一心巴望着为自己家传宗接代的罗建华母亲的态度再次大变,没等到医生规定的三天后才能出院,王新娟生产完几小时后,便在罗母的坚持下出院了。

在王新娟坐月子的那段时间里,罗建华没干过一点家务,家中里里外外,都是王新娟在做。还没等到满月,罗建华的母亲便以人手少地里的活忙不过来为由,让王新娟开始下地干活了。

白天下地干活,晚上回到家里做完一家人的晚饭,还得赶快洗孩子换下的尿布,王新娟的艰辛可想而知!泪不知落了多少,心不知痛了几回,但一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找来的,她只能长久地掩泪长叹!

没有多久,王新娟再次怀孕了,第二年,王新娟再次生下了他们的第三个孩子。

短短几年时间里,王新娟的身体素质急剧下降,从一百一十多斤,到只剩下不到九十斤。一道一道的皱纹布满了她的脸,手上是纵横交错的老茧。就在生产与哺育三个孩子的同时,王新娟从没有断过劳动。慢慢地,婆婆公公被打动了,他们开始在人前人后夸奖起了王新娟,并且时不时地帮她带带孩子。

1988年8月的一天,王新娟突然收到一封从西安寄来的信,王新娟的父母终于想通了,原谅了王新娟,接到来信的一刹那,王新娟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,一千多个孤苦伶仃的日日夜夜里,她多么盼望能够得到自己家人的关心与呵护,王新娟连夜给父母写了一封信,在信中她详细地将自己这几年来的点点滴滴一一历数,她要回去,哪怕是回去要饭她也一定要回去!

提起回西安,婆婆首先不同意,丈夫也跟着说他不想再出远门。经过王新娟的苦苦相劝,罗建华终于同意了。

1988年12月初,王新娟、罗建华带着他们的三个孩子回到了西安。

■完全的付出得到的却是……

一家人回到西安以后,在王新娟家人的帮助下,罗建华到一家装修公司找了份活。回到西安的王新娟,再次恢复了少女时的活泼,而此时的罗建华对王新娟也慢慢地好了起来。

但没多久,罗建华便攒撮着王新娟从她哥哥处借来2万元,办起一家木器厂。

由于罗建华的手艺娴熟,再加上以前的老关系,几年下来,木器厂的效益直线上升,不但还清了外债,而且还盖起了新房有了存款,王新娟一家终于走出了贫困。然而,就在这时,罗建华却一点一点地变了。

1995年6月的一天,王新娟偶然翻看帐本。这一看,王新娟大吃一惊,帐面上不但没有钱,而且还欠了1万多块钱的外债!最令王新娟感到不可思议的是,近来厂里进的木材都比市价高出好多,而做好的家具又是以极低的价格销售了出去。

晚上回到家,王新娟忍不住问罗建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,丈夫含糊其辞地说是为了应付社会上的各种关系。不料没几天,罗建华对她说:“你不懂会计我也不懂,咱厂子里这帐做得乱七八糟,咱请个会计回来吧。”王新娟未多想便同意了,第二天,罗建华带来一个名叫张晓的女人,木器厂的帐都交由她来做。

可最让王新娟想不到的是,张晓根本不懂会计,做的帐不但杂乱无章而且还漏洞百出,王新娟几次跟罗建华提起,都被罗建华搪塞过去。

1996年春节的时候,罗建华对王新娟说:“你看张晓一个人在西安,无亲无友的,让她来咱家过年吧。”王新娟答应下来。年三十晚上,一家人吃过饭,罗建华便张罗着早早睡觉,3个孩子闹着要看春节联欢晚会都让罗建华给骂了回去。睡到夜里12点左右的时候,王新娟隐约感觉丈夫出去了,很长时间没回来,王新娟忍不住也披衣出了家门。猛然间,她听到隔壁张晓住着的房子里传出丈夫的笑声,她没来得及细想便将门一脚踹开,罗建华跟张晓正赤身裸体地坐在床上。

王新娟心口一阵阵绞痛,她半天说不上一句话。罗建华一看妻子撞破了自己的私情,反倒格外的镇定,王新娟扑上去就要撕打罗建华,反倒被罗建华一把推了个踉跄。王新娟又向张晓扑去,不料罗建华一步拦在王新娟的前面,甩手就是几个耳光……

有过这件事以后,罗建华变得肆无忌惮起来,每天跟张晓出双入对俨然夫妻一般。王新娟稍有微词,罗建华便对她一顿拳打脚踢。

■恶夫无情将家焚尽

直到这个时候,王新娟才明白,原来罗建华早已跟张晓厮混在了一起。那还是一年前,罗建华跟几个朋友到舞厅去玩的时候认识了在那里做舞女的张晓,对于罗建华,张晓早有所耳闻,所以在服侍罗建华时极尽温柔,深得罗建华的喜爱。

有了张晓以后,罗建华再也无心经营木器厂了,没用多长时间,木器厂就已亏得一塌糊涂,还欠了3万多元的债。木器厂被迫关门。而此时的罗建华早已跟张晓跑得无影无踪。

王新娟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,守着倒闭的工厂苦苦度日,每天靠给人拆几方木料赚些家用。罗建华一走就是近两年。

1998年3月的一天,罗建华突然回来了,一进门还没坐稳便开口对王新娟说:“姐姐,我对不起你,我回来再把咱的工厂办起来。”看着罗建华一脸的悔恨,王新娟下了多少次的决心都烟消云散了,是呀,毕竟是十几年的夫妻了,女儿都14岁了,人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儿,自己就再原谅他一回。为了让罗建华能够重整旗鼓,王新娟又跟家人借了5万块钱,替罗建华还清了当初欠下的外债,再次将工厂开办了起来。

令王新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,罗建华此次回来并不是想重新做人的,而是想方设法从王新娟这里骗点钱出去。木器厂每天的收入都被罗建华揣了起来,从来没有给过王新娟一分钱。每天晚上关了门,罗建华都以联系业务为借口,直到第二天一早才再次出现在工厂里。

一天,王新娟忍不住偷偷跟在罗建华身后,看他晚上到底去哪里,这一看她才明白:罗建华并没有跟张晓分开,两人还有了一个一岁多的儿子。王新娟的心在滴血,她发誓再也不跟罗建华过了,这婚是离定了!

当罗建华知道王新娟要离婚时,勃然大怒,接着就是一阵暴打,直到笔者去采访时,王新娟身上的伤痕还历历在目!

打完后,罗建华从王的钱包里掏出10块钱逼孩子给他去买酒。喝完酒以后,罗建华不顾身旁的三个孩子,不顾王新娟仍旧在流着血,强行与她做了夫妻之事……

一天半夜,罗建华突然回到家中,从床底下找到王新娟藏在那里的290块钱,王新娟急了:“那是给两个孩子做校服的钱……”罗建华看都不看她,推开门扬长而去。

1998年9月1日,学校开学了,可由于王新娟没有钱,一直迟迟未能将三个孩子送到学校。每天看着三个孩子委屈地坐在家门口看着路上的同学,王新娟只能以泪洗面。

王新娟彻底绝望了。

1998年年底,王新娟正式到法院起诉离婚,然而由于罗建华就是不到庭,离婚搁浅了。罗建华隔三差五回来一次,回来以后只有两件事好做:翻箱倒柜地找钱和打王新娟。

1999年7月25日,王新娟所在的地方因为修二环高架桥征了一些土地,街道上按人头将征土地的款给人们分了,王新娟分得了8000块钱。这点钱的到来,无疑为王新娟解决了很大的难题,眼看着三个孩子就要开学了,这些钱正好用来交学费和给孩子们置办学习用具。

8月6日这天下午3点20分,几天没有露面的罗建华回来了,先是软磨硬泡要钱,见王不给,他脱下皮鞋照着王新娟的脸就是几下。

王新娟15岁的大女儿实在看不过去了,一头撞开罗建华,拉起王新娟冲出了家门。当时是下午4点10分。

在街道上走了一会,王新娟实在不放心家里,便又拉着女儿转身往回走,到了家门口,她们便看到了开头的一幕。

王新娟站在自家的残垣断壁前默默地落着泪,回首前尘往事,她凄然一笑:“事到如今,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!他连自己的房子都能放火烧了,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的。哪怕是找遍天涯海角,我也一定要找到他,这次我一定要把他送上法庭!”

记者的话

罗建华看上王新娟的,说直接一点,是王新娟的城市身份;二是她身后亲人可以提供的钱财,如果失去这两点,那么王新娟对于罗建华就毫无价值可言了。从头至尾,罗建华只是利用着王新娟的爱,所以他最后的放火烧屋决非偶然,因为,王新娟已经觉醒,他无法再利用了,所以,他要毁了她。

对于王新娟,她无法想到自己年轻时那不慎重的“私奔”会给自己带来一生深重的灾难,中国女性传统的“嫁鸡随鸡”观念又使她挣不脱自己心灵的桎梏。我们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同时,只有奉劝更多的姐妹们,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也很无奈,面对自己的终身大事,更要慎之又慎,千万不要给那些别有用心者以可乘之机。文图/陈智

照片说明:大火烧光了王新娟家的一切,面对笔者,王新娟喃喃地说:“是我一直以来太软弱了!”

(未经作者同意,不得擅自部分或全部转载、摘载、改编、节选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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